这时太子年龄还小,没遵守法令,也是底下人纵容的,太子党显然认为根本不受新法的约束。商鞅借这个机会,向太子党开刀。这真是疯狂,太子是未来的君主,其他人巴结都还来不及,怎么敢与之作对呢?然而商鞅真的豁出去了,只要太子党屈服了,还有谁敢对新法阳奉阴违呢?
商鞅谒见秦孝公,说道:“新法得不到强有力的执行,就是因为上面的人触犯了它。太子犯法,依法应当查办,只是太子作为国家储君,不能施刑,但太傅公子虔、太师公孙贾两人,作为太子的老师,其过不可恕,请允许我将此二人法办。”
对秦孝公来说,这是考验他变法决心的时刻。
刑不上大夫,这是那个时代官场的潜规则。商鞅公然挑战权贵,挑战传统,挑战潜规则。改革进入一个关键点,能否顶住压力,变法成败在此一举。令他欣慰的是,秦孝公的支持是毫无保留的,对年轻且雄心万丈的君主,富国强兵是压倒一切的大事。为此,秦孝公不惜砸碎一切绊脚石,与一切反对者为敌。
在伟大秦孝公的支持下,嚣张的太子党遭到当头重击。太傅公子虔与太师公孙贾两人被依法惩罚,公孙贾被处以黥刑,就是在脑门上刺字,一辈子都得留下耻辱的烙印。全国震惊!谁也没想到新政府动真格的,拿权贵开刀问路。太师下场尚且如此,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吏岂敢再吭一声呢?
在商鞅霹雳般的一击下,所有反对新法者噤若寒蝉,无人敢抱怨了。所有人都知道商鞅背后有国君的支持,而且是无条件的支持。固然,许多人心里怨恨商鞅,但商鞅毫不在意,我行我素,他充满使命的狂热,他才是创造历史的人,其他人只是庸庸碌碌的无名之辈。
新法推行的进程越来越顺,在短短几年里,秦国的面貌焕然一新,老百姓路不拾遗,山里没有盗贼——这是儒家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,商鞅全做到了。他能做到,是因为手段不同,儒家强调教化之功,而商鞅则迷信强权的力量。人皆有恐惧怵惕之心,商鞅看清这点,采取恐怖、强制之手段,故而能收一时之效。当然,商鞅也明白,光以恐怖手段难以长久,怨恨久了,人心必如火山喷发。因此,还要利以诱之,只有让百姓尝到甜头,享受新法的好处,社会才能长治久安。
新法带来什么好处呢?人人都丰衣足食,家家富裕,社会治安相当好。同时,私斗几乎绝迹了,国人怯于私斗,勇于为国家战斗,军队的战斗力比以前更强大了。只要秦国还能不断地从其他国家掠夺土地、财富,就可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。当一个国家走向强大时,膨胀起来的爱国主义热情,能有效抵消对新法的抵触心理。
与变法同时进行的,是秦国一系列的军事扩张。
从秦孝公始,秦国开始崭露咄咄逼人的锋芒。
孝公元年(前361),秦军东攻魏国陕城,西伐戎人、斩獂王,亮出闪闪的刀锋。孝公三年,秦国大举进攻韩国。韩国连战连败,秦军攻到怀地(河南武陟西南),在附近筑城,作为长期威胁韩国的堡垒。孝公四年,秦军再度攻韩国,在西山战役中再创敌军。
当秦国的威胁越来越大时,三晋之间仍热衷于战争。秦孝公八年(前354),赵国发动对卫国的战争,魏国出手阻止,以十万大军包围赵国首都邯郸。魏国重兵集结于东部,西部已露出大大的空当。秦孝公绝不浪费机会,再攻河西,大败魏军于元里,斩首七千,一鼓作气夺下河西重镇少梁城。尽管河西仍未全部光复,但秦国已经获得少梁城这座桥头堡,随时可以渡过黄河进攻魏国本土。
少梁城尘埃方定,秦孝公又把战火引向韩国。秦公子壮包围焦城,初战不利,转而攻略上枳、安陵、山氏诸地,在这些地方修筑城堡。秦人的势力,已如一把尖刀,插入魏、韩交界处。
魏国运气着实差劲。北线战场与赵国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争,西线被秦国收复少梁城,此时齐国忽地从背后插入一把刀。齐威王围魏救赵,孙膑献计大破八万魏军于桂陵,生擒魏将庞涓。南方的楚国乘机浑水摸鱼,夺取魏国若干城池。魏国在东西南北四面受敌,狼狈不堪。
孝公十年(前352),商鞅被提拔为大良造,这也是秦国最高官职,相当于相国兼将军。